頂禮佛塔 得如實道——佛教藝術中的佛塔及形式
佛塔,梵文稱為窣堵波(stupa)、或塔婆(thupa)(注一)。據(jù)我們現(xiàn)在所知,早期印度習俗,人在死亡后將其遺體火化(荼毗),世人撿其遺骨,建之而成墳冢,所以窣堵波又稱為骨灰堆或方墳,形式上是一個簡單的半圓形土堆。在早期印度四種姓時代(注二),社會階級分明,能建立墳冢的只有貴族階層。
當佛陀創(chuàng)立佛教的時代,印度還是處于外族入侵、政治混亂的時代。種族復雜、各種思想分歧,咒術祭儀橫行、社會階級嚴明牢不可破。佛陀是偉大的生命導師,當其即將涅槃之際,四眾弟子憂愁哀傷,求佛慈佑,叩首而問:“世尊入涅以后,將以何為師?”佛陀說:“以戒為師?!辈⒏嬲]弟子世間一切皆是不安敗壞之相,所以不應對“相”執(zhí)著,當一心向道,以求契悟。所以,佛陀涅槃后,佛弟子只將荼毗所得之佛骨(舍利),建為墳冢,此便是窣堵波之由來。
佛塔的出現(xiàn)西元前五世紀,佛教雖已在印度傳布,但當時西北印度為波斯王朝所統(tǒng)治,至前四世紀亞歷山大東征,西北印度犍陀羅地區(qū)成為希臘化文化,直到孔雀王朝(Mauryan)統(tǒng)一印度北部,佛教以其教義──慈悲、平等、不殺……,感動了當時印度不同種族與階級的人;尤其在阿育王(Asoka)征服南印度的羯陵迦之后,更驚覺戰(zhàn)爭所帶來的殘酷與悲慘,因此大力宣揚佛教的教義,在國境中大量開鑿石窟、樹立石柱、刊刻詔令,建造佛塔。所以阿育王時期,可說是佛教藝術史上的第一個重要時期;從此時期一直到佛像出現(xiàn)的一世紀之間,美術史上稱之為無像時代(Aniconic Period)。
根據(jù)希臘史家Megasthenes的記載,孔雀王朝的華氏城沿恒河綿延九英哩,計有五百七十座塔。在阿育王以前已經(jīng)有八座窣堵波,收藏著佛陀的舍利與遺物。而據(jù)《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雜事卷三十九》所記:“時波離邑無憂王(阿育王)便開七塔,取其舍利,于贍部洲廣興靈塔八萬四千,周遍供養(yǎng),由塔威德,莊嚴世間?!狈鹜邮粳F(xiàn)涅槃的時期,距阿育王已經(jīng)有百余年,為了弘揚佛陀的教義,阿育王派遣許多長老甚至親生兒子至各地宣揚佛法,并重新將佛陀舍利收集,分為八萬四千份,一一建造佛塔供養(yǎng),以紀念佛陀的圣跡。阿育王對于佛塔的禮敬與尊崇,代表當時人們對于佛陀的思慕、祈求和平與積累福德的觀念。
佛塔蘊含的意義在此時期佛教徒秉持佛陀不對相執(zhí)著的遺訓,所以這時的藝術表現(xiàn),大部份是藉由建筑物而呈現(xiàn),如石窟與佛塔,尤其是佛窣堵波四面陀欄那(門架)上的本生(Jataka)故事浮雕。佛教徒運用象征與隱喻的方式,透過佛塔形式與雕刻,來表達對于宇宙、生命與教義的看法。窣堵波最早的意義,雖然依當時的習俗,世人是以骨灰堆來看待,但它的含義實則遠已超過這個世俗意義?!捌?窣堵波)造形,一說是模仿蛋形,故稱安達(anda),內(nèi)部舍利子有如生命之源。一說是模仿佛缽,圓冢的基座乃是佛座垂下的袈裟。最普遍的看法則是由古代墓葬形式發(fā)展而來,象征佛的涅槃。”所以就當時的意義來看,佛塔即是佛陀的另一個象征意義,而禮敬佛塔即是禮敬佛陀。
佛塔的形式早期的窣堵波是從墓葬形式而來,其形式較為簡單,從西元前二世紀的遺跡中(桑奇、巴爾胡特)可發(fā)現(xiàn)早期佛骨塔(窣堵波)的基本形式,是由一個半圓形覆缽、方形平臺、塔剎及基座所構成。目前在印度中部Bhopal的桑奇(Sanchi)大窣堵波,此處共有三座窣堵波,遺存了豐富的古代佛教藝術石柱、支提堂、僧院等。考古學家發(fā)現(xiàn)此處佛教藝術的創(chuàng)造始自阿育王時期,后來的巽加(Shunga)及安達羅(Andhra)王朝陸續(xù)修建,其中最為精致的一號塔直徑約為36.6米,高16.5米,欄楯(Vedikas)高3米。西元前二世紀中葉,曾加以改建,并把繞道提高至冢座,再于南口加上兩道階梯,整個覆缽都覆蓋上未經(jīng)雕飾的石板,還不時露出早期所使用的紅色石磚,圓頂有一圈方形欄楯所圍成的平頭(harmika),中央有一三層華蓋(chattra),此即后來的塔剎和相輪的原形。塔周圍繞著欄楯玉垣,四方建有10米高的塔門,雕刻精美,以浮雕方式在橫梁上刻著本生故事及佛傳,兼具有印度本土風格及宗教象征的美感,充滿裝飾性與敘述性的繁復構圖,雖然看不到佛陀的形象,卻顯示出當時佛教美術的成就。
三號塔較一號塔為小,塔丘曾出土過一個舍利石函,上面刻有阿育王時期十位高僧的名字。二號塔與三號大小相近,但無塔剎,平頭其中有兩個舍利罐,刻著舍利弗與摩訶目犍連的名字,裝飾也比較簡單。據(jù)《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雜事》中說:“佛言應可用磚兩重作基,次安塔身上安覆缽,隨意高下上置平頭,高一二尺,方二三尺,準量大小中豎輪竿;次著相輪,其相輪重數(shù),或一二三四乃至十三;次安寶瓶。長者自念:唯舍利子得作如此窣睹波耶?為余亦得。即往白佛,佛告長者,若為如來造窣睹波者,應可如前具足而作。若為獨覺勿安寶瓶;若阿羅漢相輪四重,不還至三,一來應二,預流應一;凡夫善人但可平頭無有輪蓋,如世尊說如是應作?!边@是在經(jīng)典中對于佛塔的明確規(guī)范,對于塔剎相輪的重數(shù)可從一至十三不等,如來舍利塔當作十三重,阿羅漢圣者四重,三果圣者三重,初果圣者一重,凡夫善人有平頭而無相輪。其中“若為獨覺勿安寶瓶”是說若為緣覺圣人所建之塔,相輪的重數(shù)亦為十三重,但并不安置寶瓶。“寶瓶”在《大唐西域記》中,當時玄奘法師在印度菩提迦耶,見到大菩提寺上的相輪時稱為“庵摩羅果”。然而,印度早期的窣堵波,可能不像經(jīng)典中所說的規(guī)范,也沒有安置寶瓶;但是在大乘佛法興起以來,各地建造佛塔確是完全根據(jù)經(jīng)典所制,而且建塔也不限于佛舍利塔。據(jù)載,波斯匿王曾取佛陀爪發(fā)立塔。在《六度集經(jīng).儒童受決經(jīng)》也記載,長者子賢干于定光佛前以微柴插地立剎建塔,感得佛陀成道時授記的果報。
大乘佛法興起后,人們以供養(yǎng)三寶為積聚福德資糧之法,曾出現(xiàn)小型的奉獻還愿塔,目前在犍陀羅斯瓦特谷、東印度及斯里蘭卡都有發(fā)現(xiàn),這些小型的窣堵波大致上的基本形式還保留早期大窣堵波的樣式,特別的是,在犍陀羅Loriyan-Tangai所出土的一件小型窣堵波,相輪五重,平頭作梯形斜方,覆缽下作三重基座,最下方為一正方形座,除了基本的佛塔形式外,充滿了來自于希臘與波斯藝術風格的影響。依考古學家估計,這件小佛塔的年代約于西元三世紀的貴霜王朝所造,當時對佛像的雕造技術已經(jīng)相當成熟,在塔基上布滿了佛陀形象,基座的圖紋與方形的底座,可看出其與希臘建筑所用的形式,有著非常密切的關系。
自此以后,佛塔的形式變化愈來愈多,若以佛教美術來看,印度地區(qū)一直到西元十世紀,佛塔的形式還保留了早期的樣式;在密教發(fā)展以后,甚至早在西元四世紀佛法傳播至中國時,佛塔已經(jīng)與當?shù)氐慕ㄖ浞纸Y合,創(chuàng)造出更為豐富的形式。